春秋小說網 > 晚來春曉林春曉梁棋生陶然 > 一百一十二、瓜子

陶然看著林春曉,眼里全是笑意,他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心,剝了殼剩下仔遞給林春曉。

“你自己吃,我會剝的。”林春曉說道。

陶然取了一顆吃,又把剩下的遞上去,“吃吧,我不喜歡吃瓜子,就喜歡剝。”

林春曉覺得這樣有點怪怪的,有心拒絕,看著陶然那真誠的臉,又擔心是不是會傷到這孩子的心,于是緩緩地伸手從陶然手心里抓出了瓜子,瓜子粒小,手指尖不免地在陶然手心連續地觸碰。

陶然覺著仿佛有一股電流由腳底快速地往上,一直到頭頂蓋、發絲,全身不禁有點戰栗起來,他勉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把手心放在衣服上搓的沖動。

恰巧一陣風過,林春曉卻會錯了意,“你冷嗎?”

她抖了抖毛毯,“我這毛毯好大的,要不分你一點?”

她把毛毯抖開,坐成與陶然面對面的樣子,然后把毛毯放中間,蓋住兩個人的腿,“我們來個夜談吧。”

“先說說你的吧。”陶然先發制人,“你晚上為什么一個人躲在這里?”

林春曉仰頭灌了一口酒,又剝了幾粒花生扔嘴里,這會兒可能有點酒精上頭了,頭腦有點暈暈的,正好說話,“因為我在可惜啊,我好想去那個被我拒絕的職位的,我出了學校以后,就沒有像今年這樣努力過了,從前不懂事,好好的學歷扔著沒有用,浪費的時光,想回到過去那樣可以自由努力的時候,卻發現沒有條件了……我也不知道在怨什么,就是有點子難過罷了,又不能在我姐面前說,有點嫌棄我自己,我姐以前對我多好,我后面有學上都是因為我姐,可是我現在發現我有時候在惱怒她不思進取。”

陶然默默地剝著瓜子,看著林春曉一口一口地喝酒,并沒有出聲。

“備考的時候,我想了很多激動人心的想法,考試啊,律師啊,法官呀,但是事業編也沒考上,律師也沒當上,最后還是回去繼續搞原來的東西,我發現自己心里頭有些怨我姐,她為什么不能好好過好她的生活,她為什么就不能好好經營好她的生活,我自己過得一團糟,結果她過得比我還要糟,我恨自己沒有幫她的能力,也恨她為什么這么沒有自尊,被打了還要勸我不要報警,孩子被爺爺侵犯了只知道抱著孩子跑來找我,這是要問我怎么辦嗎?這是要把我拖下去,讓我去做決定,這不是自私嗎?她是當媽的,不敢和自己的老公自己的公公對著干,倒是跑來找我要我出手,可是我怎么敢?”林春曉神情淡漠,如果只聽聲音,并不以為她有什么激動的,但是臉上卻兩行淚,靜靜地從眼眶里滑落。

“去年回去一趟,回來的時候,雖然表面上大家好好的,可是有時候,我就是可以感覺到她在怪我多管閑事,這邊臉都沒有好,那頭就跑回家里去了,一家三口跑來找我邀請著我去她家吃飯,開開心心的樣子,她是這邊打架那邊和了,就剩下我一個壞人。這次更干脆了,直接跑過來往家里頭一住,也不說離婚,就說在這邊住著,哪一天哪句話說得不順了,就說我要回水溪去,真的這樣為什么要過來找我呀?就是想讓別人出頭嘛,可是最最難過的是,我知道她為什么這樣啊,如果我像她那樣初中畢業就去工廠打工,然后二十出頭結婚,一結婚還要供自己的妹妹,完全沒有機會以好好長大就被迫變成了父母,我可能做的還不如我姐啊,她這是沒地方逃了,所以只能逃到我這里來,我覺得自己好委屈,又覺得自己好渾蛋,我好難過啊,我既不能好好地做自己,徹底地自私為自己想,又不能完全放開真的徹底去幫助我姐,全心全意。我又覺得自己做得很棒了,因為家人丟了自己的婚姻,又覺得自己好混蛋,明明是我自己的能力問題,因為失敗的婚姻找一個借口屢次就把自己撇開。”林春曉連哭起來也是安安靜靜,只見眼淚不見聲音。

陶然剝好了一把瓜子,伸手抓過林春曉的一只手,把滿滿的一捧的瓜子都倒到她的手心,用溫暖的眼神看著她,示意她,“吃吧,下酒。”

林春曉看著很清醒,但已經有些糊涂了,酒精給了她膽氣,她木然地一口酒一口瓜子,繼續嘮嘮著。

忽然她打了一個酒嗝,往后搖了一下,馬上又直起身來,嘴里喃喃道,“哎,后面沒靠背啊。”

陶然趕緊起身,把毛毯抖開披在她身上,自己坐在她身邊,讓她靠著自己。

她喝得有些多了,也開始醉了,嘴里嘮嘮著不怎么聽得清楚的話,陶然看了地上,已經躺了好幾個空罐子了,她的酒量可能也就到頭了。

忽然林春曉拉開毛毯就要起身,“你干嘛去?”陶然問。

“我要上廁所,廁所呢?”林春曉趴身邊一看,爬了下去,站在地上,又轉身很兇地指著陶然,“你不要過來,不許過來。”

陶然憋住笑,說道,“我不過去。”他打開手機的亮光,“廁所在車后面,你小心點,手機打開手機筒。”

林春曉一邊開燈一邊嘟喃道,“用你說,我又不傻。”

陶然徹底憋不住笑了,哈哈地笑了起來。

過了幾分鐘,林春曉搖搖晃晃地回來,“好冷啊。”她來到大石頭邊上,卻怎么也爬不上去,“糟了,這床怎么變這么高了?”

陶然伸手用力一拉,就把她拉了上來,抖開毛毯將她包著。

豈料林春曉一把拉開,喝道,“繼續喝,我沒醉。”她拿了一聽啤酒,但怎么都打不開,陶然嘆了口氣,伸手拿過來,打開易拉罐的拉環,然后遞給她。

林春曉一邊喝一邊說,“悄悄告訴你一件事情,這是我第二次喝這么多呢,醉過一次被罵了,再也不敢喝多,不能醉,因為害怕說錯話,做不了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