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爸,這里人這么多,要不你去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康斯坦丁翻了個白眼,深知兒子脾性的他拿著材料自顧自的走向新成立的工商管理局。
半路上長著粗眉毛的男人將他攔住,笑道:“大叔是來辦營業執照的吧,我在這邊有關系,把材料給我幫你做,三十盧布省時省力。”
“三十盧布,你瘋了嗎?”康斯坦丁覺得自己遇到了騙子。
就算盧布最近在貶值,但三十盧布可以支付熟練工人十天的工錢,辦個證就要花費這么多錢,莫不是在搶?
“誒,您別覺得我收的貴,您自己去不一定能辦成事,不信大可瞧瞧去,我就在這里等你出來。”
男人說完神秘的笑笑,坐到路旁的椅子上,悠閑的看起報紙。
康斯坦丁皺著眉頭,思索再三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。
三百多平的長方形辦公廳被分成四個隔間,左側掛著小牌子的地方排了三個人,右側則滿滿當當的排成兩列縱隊,細細數來有四十多人擠在這邊,其中一處柜臺無人服務。
由于新經濟政策的實施,所有的在營企業都必須重新注冊,工商管理局每天都是人滿為患。
排隊的人對此見怪不怪,不少人搬著小馬扎有序的排隊,手里拿著書籍和報紙等消遣的東西,再不濟也提著一捧曬干的堅果。
他們嘴里談著國家政策與家長里短,似乎與沙俄時期沒什么兩樣。
穿著黑色制服戴著袖套的保安走過來,不咸不淡的問道:“辦什么業務?”
康斯坦丁回道:“開雜貨鋪是在這里辦許可證吧。”
“是,你要辦加急還是平快?”
“加急是什么,平快是什么?”
“加急現場辦完拿證,平快等三天審核,你要是辦加急就去左邊交五十盧布。”
保安指著左邊三個人排隊的地方,隨后看向右邊,譏諷的說道:“平快就在這邊老實排隊,別看這里人多,排到天黑總能輪到你。”
“怎么會有這種事?”康斯坦丁不信邪,但他也舍不得花五十個盧布辦證,沖著外面的兒子招手讓他進來。
杜巴羅夫縮著脖子走進來,似乎很不習慣人多的環境,這讓他變得不自在。
“爸爸,你不會讓我排隊吧,我待會兒還得去店里收拾東西,下午接瓦西里放學,晚上去夜校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,我可能要在這里排一天,你回去給我搬個椅子,再帶點吃的來。”
“好嘞!”
康斯坦丁剛說完,杜巴羅夫誒了一聲,輕快的離開。
他搖搖頭嘆了一口氣,自己的兒子啥時候才能獨當一面呢,要是有孫一半靠譜也不會讓人操心。
吃罷午飯,他昏昏沉沉的靠在椅子上睡覺,隱隱約約聽見幽暗的房間里有人說著什么。
“……多少錢,都是窮鬼能有幾個錢?”
“這些天的收入比月初少了挺多,咱們搞內勤的啥時候能轉去外勤啊,那才是賺錢的地。”
“噓,小點聲,這話回去再說。”
康斯坦丁打了個哈欠,交談聲到這里結束了,他瞇著眼睛用余光瞟向那扇緊閉的小門。
下午兩點整,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人走出來,坐到隔間里繼續審批文件。
又過了七八個號,終于輪到康斯坦丁申報,他拿出整理好的文件遞了過去。
辦事員看也沒看材料,拿起文件放在腿上抖了幾下。
什么也沒有……他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,仔細的翻過每一頁材料。
可愛的,巴掌大小的,有著魔力的小紙片始終沒有出現。
哪里來的蠢蛋?
他惱了,將文件丟回桌上,“材料準備的不齊全,拿回去繼續準備。”
“您肯定弄錯了,我確定是按申報材料準備的,每一份材料里面都有。”
康斯坦丁不明所以,笑著將幾份訂好的材料散開擺在桌上。
誰料對方理也不理,拍了桌上的鈴鐺喊道:“下一位。”
身后的男人擠過他坐到椅子上,將他的材料統統掃到邊上,媚笑著將自己的材料遞進柜臺。
“喂,我缺什么材料了,你告訴我啊,我排了一天隊你就這樣辦事的?”康斯坦丁呼吸沉重用力的拍桌子,公牛一樣瞪大的眼睛死死盯著辦事員。
對方有些畏懼的往后靠了靠,下一刻惱羞成怒的大喊:“保安,有人鬧事,把他趕走,快把他趕走。”
“臭老頭,你在做什么,襲擊公職人員嗎?”
“不,我只是在為自己討個公道。”
“胡言亂語,我明明看到你在恐嚇蘇維埃公職人員,趁我心情好立馬滾出去,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嘗嘗通條的滋味!”
康斯坦丁不知道自己哪里恐嚇了對方,陳述事實也算錯嗎?
“老頭你快走吧,出去了解一下程序再來申報,不要做無用功。”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好心的勸解他。
“不要耽誤我們辦事,自己沒搞清楚流程怪誰呢?”
難道真是自己錯了?
越來越的人站出來指責他,康斯坦丁渾渾噩噩走出工商局,他依舊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。
之前的男人還在那里坐著,手上的報紙換成了法國的連環畫,他樂的時不時捂著肚子大笑。
見老人失魂落魄,他主動關心道:“出了什么問題,說來聽聽,沒準我能幫你解決呢?”
“他說我材料準備的不齊全,但我明明是全部都準備到了。”
“噢,是嗎,拿我看看。”男人拿著文件快速抖動,兩秒鐘后哈哈大笑。
“果然是這樣,你的文件里不塞點盧布怎么過審?材料不齊全意思是沒準備錢,不夠完善說明錢不夠,非常充足說明你給的剛剛夠。”
“怎么會這樣,他們這是公然貪污受賄,就沒有人管管他們嗎?”
康斯坦丁怒了,原本以為是自己出了問題,沒想到卻是對方在公然索賄。
畜生!這是對革命的背叛!
“管,誰來管,錢的事誰能管?”男人冷笑兩聲,不屑的撇撇嘴。
忽然冷風襲來,一股子寒意從后背涼到了康斯坦丁心窩子里。
如果所有申報材料的人都將這樣的行為當做理所當然,這個蘇維埃和沙俄又有什么區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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